提要  本文就以下三个问题用实例作了论述与说明 : (1) 语法教学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定 位问题;(2)“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法教学应着重教什么”的问题;(3)“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法 教 学 该 怎 么 教 ”的 问 题 。文 章 最 后 强 调 指 出 , 从 事 对 外 汉 语 教 学 的 教 师 应 具 有 发 现 问 题 、分 析 问题 、解决问题的能力 。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需要进行语法教学 ,这已经成为大家的共识 。但是 ,在“对外汉语教 学”中 ,语法教学应放在什么地位 ,具体应该教些什么 ,具体应该怎么教 ,大家的看法就不是很 一致 。本文试就这些问题谈一些不成熟的意见 ,以起抛砖引玉的作用 。

“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法教学——语法教学的定位问题

“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法教学——语法教学教什么 ?

三  怎么教 ?

确定了教的内容以后 ,也还有一个“怎么教”的问题 。有了合适的内容 ,如果教得不得法 ,还是不能收到好的效果 。教得不好 ,甚至还可能会使学生对语法学习产生厌烦情绪 ,看作一种 负担 ,虽然一般说学生学习语法的积极性都比较高 。

关于怎么教 ,以往国内外许多学者专家已经发表过许多意见。在这里我只想强调以下两 点:

第一点是 ,在初级阶段必须坚持随机教学 ,同时到一定阶段适当进行带总结性的 、又有一 定针对性的“巩固基础语法”(consolidating basic grammar)教学。

所谓随机教学 ,是说在学习汉语的初级阶段 ,汉语语法知识最好是通过课文 、通过练习 、通 过讲解学生在练习或作文中出现的病句 ,进行有针对性的讲授 ,给以潜移默化的影响 。关于对 外汉语教学中的语法教学 ,先前大致有两种路子 。一种路子是在语音教学阶段过去后就开始 系统地向学生讲解语法 ,如 50 年代北京大学外国留学生汉语教材编写组编写的《汉语教科书》 就是这样做的 ;另一种路子是在语音教学阶段结束后以课文为纲 ,每篇课文后附有该课文语法 点的讲解 ,80 年代以来的教材大多是这样做的 。多年的实践证明 ,前一种路子效果不是很好 ,现在都不采用了 。道理很简单 ,这种教学路子 ,语法教学量过大 ,难点太集中 ;再说 ,对一个外 国留学生来说 ,汉语语法知识的获取与掌握 ,必须以一定数量的语言材料作基础 。不掌握足够 的语言材料 ,光听或光背语法条条 ,不能真正学到汉语语法知识 ,更不用说掌握了 。而外国学 生在初级阶段 ,汉语水平还很低 ,说话看书都还有困难 ,不可能掌握足够的语言材料 ,更不用说 对汉语有什么感性认识了 。在这种情况下 ,去给他们系统讲授汉语语法知识 ,效果当然不会 好 。后一种路子比较符合我们一开始所说的“在一二年级初级阶段 ,语法教学不宜过分强调 ,更不能直接给学生大讲语法规则”的意见 ,带有“随机教学”的性质 ,不过要有所补充 。第一 ,课文的选用和编排不能片面地决定于课文要教的内容(现在一般都是这样) ,而是应该按计划中 所需给学生的字 、词 、语法点来编写和安排课文 (现在基本上都不是这样做) 。换句话说 ,课文 中语法点的安排要有讲究 。第二 ,到一定阶段有必要进行带总结性的 、并有一定针对性的“巩 固基础语法”教学 ,以便让学生把从各课文所附的语法点中学到的语法知识连贯起来 ,使之系 统化。据我了解 ,设在北京清华大学的“清华国际联合汉语培训处”( Inter2University Program ,简称 IUP)美方主任凌志韫女士(Mrs. Vivian Ling)就是这样做的。

第二点是 ,必须采取点拨式教学法 。举例来说 ,我曾让英语区的学生把下面的英语句子翻 译成汉语 :

(1) Today it’s a lot cooler than yesterday.

(2) This problem is much simpler than that problem.很多学生翻译成 :

(3) *今天比昨天很冷 。| *今天比昨天非常冷 。

(4) *这个问题比那个问题简单极了。| *这个问题比那个问题简单得不得了。这当然错了 。这种错误 ,在英语区学生中带有普遍性 ,我们需要结合这种病句来给学生讲讲在 “比”字句中表示程度的词语的使用问题。关于“比”字句中可以用什么样的表示程度的词语,不能用什么样的表示程度的词语 , 北京大学马真教授 ( 1 9 8 8 ) 已经说得比较清楚 。那么我们是不是就把有关“比”字句里使用表示程度的词语的规则全部给学生讲一遍呢 ? 不能 ,也不必要 。“倾盆大雨”学生受不了 ,弄不好反而把学生搞糊涂了 。这里只需要“就事论事”进行点拨 ,而且

尽量少用语法术语 。具体可以这样说 :
汉语普通话里有一种“X 比 Y + 形容词”的句子 ,一般叫“比”字句 。例如 :

(1)北京比旧金山冷。(2)我比他高。(3)北京比西安繁华。(4)她比她姐姐能干。

这种“比”字句都用来表示两种事物 (包括人在内) 之间在某种性质上的程度差别的 。因此如果需要在“比”字

句里的形容词前面或后面加上表示程度深的词语 ,那么前面只能加“更”或“还”,不能加“很”、“挺”、“十分”或 “非常”等 ;后面只能加“多”,不能加“极”“、很”或“不得了”等 。例如 :

为什么形容词前后只能用“更”、“还”和“多”,不能用“很”、“挺”、“十分”、“非常”和“极”、“不得了”呢 ? 因为 “更”“、还”“、多”能表示比较 ,而且也都只用来说明两项事物之间的比较 ;而“很”、“挺”、“十分”、“非常”或 “ 极 ” “、 不 得 了 ” 都 不 含 有 比 较 的 意 味 。所 以 只 有 “ 更 ” “、 还 ” “、 多 ” 能 用 于 “ 比 ” 字 句 来 表 示 程 度 深 。

这里 ,大家还要注意一点 ,那就是形容词后面加“多”跟形容词前面加“更”或“还”,在意思表达上还有些区 别 :如果强调 X 和 Y 都具有那形容词所表示的性质 ,但 Y 在程度上要超过 X ,那么就在形容词前面加上“更” 或“还”;如果只强调 X 具有形容词所表示的性质 ,并不强调 Y 也具有那种性质 ,那么就采用在形容词后面加 上“多”的办法来表示程度深。拿例(5)来说,a句和b句在形容词“高”前面加“更”或“还”,意思是说“, 我”高,

“他”也高 ,但相比之下 “, 我”在程度上要超过“他”;而 c 句和 d 句在形容词“高”后面加“多”,意思则是说“我” 高 , 而 且 在 程 度 上 超 出“ 他 ”许 多 , 但 是“ 他 ”是 高 是 矮 , 没 有 说 明 , 不 作 肯 定 。其 他 例 子 也 是 这 样 。现 在 我 们 再 来看英语的那个句子 。那个句子只是强调今天天气冷 ,而且在程度上要大大超过昨天 ,而没有肯定昨天也冷 ,换句话说 ,昨天是不是也冷 ,并没有肯定 ,所以应把同学的病句改为例 (9) 或 (10) :

(9) 今天比昨天冷得多 。今天比昨天冷多了 。

(10) 这个问题比那个问题简单得多 。这个问题比那个问题简单多了 。

以上所说 ,谨供参考 。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 ,不要大讲语法 ,特别是不要一条一条地大讲语法规则 ,而要善于点拨 ,

这对一个汉语老师来说 ,要求不是低了 ,而是高了 。这不仅要求汉语老师要善于发现并抓住学 生在学习汉语过程中出现的带普遍性的语法错误 ,给以改正 ,而且要求汉语老师要善于分析学 生出现某种语法错误的原因 ,要善于确定解决学生某个语法错误的突破口 ,要善于针对学生中 出现的某种语法错误运用已有的研究成果来作出明确而又通俗的说明 。要能做到这一点 ,不 仅要求汉语老师要有比较扎实的汉语语法基础知识 ,而且要求汉语老师自己要具有研究 、分析 汉语语法的能力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 ,最忌讳的一句话是“这是汉语的习惯”。有的老师 ,包括 在中国国内某些教留学生汉语的老师 ,当学生问到一些语法问题时 ,特别是当问到“为什么要 那么说 ,不这么说”的时候 ,常常就用“这是汉语的习惯”,把学生的问题顶回去了 。他以为就解 决了学生的问题 ,其实学生是最不愿意 、最害怕听到这样的回答 。这种回答会影响学生学习汉 语的积极性 ,会让一些学生产生“汉语大概没有语法”的错误想法 。我觉得 ,我们应该采取一种 实事求是的态度 。如果当时就能给学生讲出些道理 ,当然最好 ;如果一时回答不出来 ,那就对 学生说“这个问题我还要考虑考虑”,或者说“这个问题我还要跟其他老师一起研究研究”。因 为有时候学生提的一些问题也确实不是一下子就能回答得出来 、就能说清楚的 。

上面说 ,我们作为一个对外汉语老师应该有比较扎实的汉语语法基础知识 。不过说句实在话 ,现有的语法书 、汉语教科书或工具书远远不能满足对外汉语语法教学的需要 。这也不能怪编 书的人 ,因为我们的研究还不够 。因此 ,为了解决好汉语教学中的语法问题 ,除了参考现有的 文献资料之外 ,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就是我们自己要注意从学生屡屡重犯的语法错误中 ,从学生的提问中 ,去思索思索 ,悟出些道道来 ,并把它告诉给学生 ,这样 ,效果会更好一些 。而在思 索 、考虑的过程中 ,要常常问自己 :为什么 ? 是什么 ? 怎么样 ? 这就要求从事对外汉语教学的 老师应具有发现问题 、分析问题 、解决问题的能力 。